圈地自萌,先撩者low。本命素还真、史艳文,吃正常成年人的爱情,拒绝炼铜女化
 
 

【素史】乞丐皇帝(8)

集贤堂要过东水阁,穿绿竹林,就能看见集贤堂恢弘气派的大门。

门上悬红匾额,两侧高墙之中梅竹掩映,进进出出的学子学生络绎不绝,往里过长廊,并不见别的建筑,从里到外都是漂亮精致的学堂。

门前停了几辆马车,马车旁都有十来岁的随侍,提着凳子扶人下车。

“公子,到了。”

集贤堂虽说是个“堂”,但里面其实又分了好几个院,院中又有好几个阁、三两栋楼,还有几方毗水亭台可供消遣。

男院与女院间隔着花圃竹篱,平日也并非不能出入,只是到底注意着男女有别,平日无事大抵是不会往来的。

绣春将人送到门前,也同其他小厮丫鬟一样没有再进,叮嘱道:“小公子从这里进去,自有人带你去寻师长安排院阁,散学之后奴婢还在这里。若是有人欺负你,也不要害怕,只消告知师长,自会有人料理。若是师长不理会,还有监司。”

吕望生最初上学之时也是五岁有余,不想数十年后,自己还有机会重走这一遭,禁不住笑开。

“我知道,”他偏了偏头,注意到几个打量的学生,自信洋溢,“龙首不是说过了么,这里没有人欺负我。”

对付素还真需要费些力气,对付几个孩童还需要吗?

吕望生没在意,转头就进了集贤堂。

这集贤堂中学生众多,入门便闻浓郁的书香气息,没过几步便见一个十来岁的青衣学生大步过来,温和地问他:“在下沈立,奉监司之命来此,敢问学弟便是吕望生吗?”

“是我,”吕望生审视他面目温厚,也有样学样地拱手一拜,“学长好。”

沈立初见他人,紧张得冒汗。

毕竟五六岁年纪的孩子都闹腾,此刻听吕望生言行分明有礼,方才松了口气,“监司已经为学弟选好了学阁,学弟请随我来,我同你讲讲这阁里的规矩。”

学堂中的规矩无非就是准时听话,不要逃学吵闹,敬重师长等等。

沈立似乎对他尤其小心谨慎,也没有说旁的,只带人到了一处齐梦阁——取的谐音启蒙阁,指着左手第一座道:“那里便是学弟的座位。”

阁中本有不少人声,一下见到他们,霎时鸦雀无声。

都是六七岁的小童子,大多已经开蒙,有几分懂事了,许是早就知道有新学生要来,只是没有料到会来得这么早。

那么明显的位置,吕望生挑眉,“原本的人呢?”

“学弟怎知这里原本有人?”沈立一惊。

“那桌案坐具虽是新的,可位置显眼,不可能空缺吧。”吕望生注视着他。

沈立目光一闪,讪讪道:“这……学弟年岁最小,若是坐后面,只怕看得不清楚,便在前方匀了个位置。学弟不用担心,只管坐着就是。”

这话听着倒是言之有理,吕望生须臾轻笑,“有劳学长了。”

他目光清澈,蓝眸中没有一丝压力,可沈立却无来由地头皮发麻,转头就走。

阁中约略有二十来人,几个小学生好奇地从窗口探身来瞧。

“就是他吧?”

“我昨天就说他肯定会来咱们这儿,你们还不信,哼。”

“我听说他过目不忘,已经读完《千家诗》了,怎么还来这里?”

“听说是乞丐出身,哪读的书,没准笔都没碰过呢,肯定是谣传……”

小孩子不知轻重,议论声也不加掩饰,那浑然天成的好奇跟戒备也在此刻彰显得淋漓尽致。

吕望生恍若未闻,施施然坐下后,扫了眼桌上的笔墨镇纸等物,倒都是崭新齐备的,而后拿起了墨块,太干了。

他再看看笔,毛尖散乱,显然是被人掐过。

又瞧瞧旁边的书本,倒是很干净整洁,只是明显有翻折的痕迹。

就在他看的时候,突然感觉头发被人扯了一下。

“……”吕望生回头,正窃笑的小学生立刻板起脸来,“看什么?”

“你扯我头发。”吕望生眨眨眼睛,既不生气,也不委屈,只是陈述事实。

小学生瞪他,撇着嘴冷笑,拿鼻孔对着他,“谁扯你头发了!你们看见了吗?”他回头跟身边人说。

不知不觉,这后面已经聚集了七八个童子。

“没有啊,”童子非常配合,“我们都没有动弹,谁碰他了啊?”

“就是,夜白别理他。”

吕望生挑眉,见他不承认,也不计较,反而笑了一下,“你说没有便没有吧,我看阁下也不像是个敢做不敢当的人。”

小孩子心思单纯,哪里受得了这刺激,当即气黄了脸,“你什么意思!”

赵夜白鼓着腮帮子,眼睛瞪得大大的,盯着前面的小豆丁。

这位置原本就时自己的,就因为吕望生突然插队,他就得往后退个位置。他心里不舒服得很,没想到着小豆丁到了竟怡然自得,连个招呼都不打,他一时气急,跟身边人使眼色,便上手扯了一下。

那扯一下算什么?他的位置还被占了呢!

这小豆丁竟然还敢嘲笑他?

他就同其它小孩儿一样,面临外来者有心试探底线,幼稚地使小动作。

吕望生却没打算跟他纠缠,恰好此刻外头铃铛作响,众人也只能赶紧坐回位置上。赵夜白捏着笔筒气结,就瞪着吕望生不转头。

师长带着本全唐诗进来,看见坐在那显眼处的吕望生就脸上一喜,而后脑海闪过监司的吩咐,又收敛了笑容,一如既往地公事公办。

“今日讲解唐中七言,大家把书拿出来……”

监司不叫他们过于关照,师长也只能公事公办,于是第一堂课过得无波无澜。

但下了课师长稍稍一犹豫,还是走过去问:“望生在这里还习惯吗?老师说的会不会复杂,听得懂吗?”

“师长所言通俗易懂,望生已经记住了。”吕望生像模像样地说:“师长说‘作诗在意,亦不可失形,需以形入意,先通平仄对仗’,望生觉得很好。”

师长轻吸口气。

看看,多知书达礼的孩子!

上课的时候也态度端正恭谨,从不交头接耳,简直是这群混小子们中的清流!就他刚才说这话时,起码有六个人在打瞌睡!

“好好好,听得懂就好,休息吧,等会还有课呢。”

师长眉开眼笑,心满意足地离开。

吕望生即刻将那厚厚的全唐诗合上,颇觉别扭——其实他也想睡来着。

倒不是师长说得不好,而是那声音如平湖死水,慢条斯理得仿若催眠,这小孩子的身体实在是受不住,全靠意志力在撑。

他轻叹口气,才要换了《算经十书》,旁边幽幽冒出一张脸来。

“小乞丐,那老头说的,你听得懂?”赵夜白目光一扫,看他桌上笔墨干净,一字未动。

吕望生偏头,“你有名字吗?”

赵夜白莫名所以,“有啊,赵夜白。”

“我也有名字,”他换了书,认真道,“我叫吕望生,不叫小乞丐。”

吕望生说得一本正经,赵夜白心下嗤笑,这人不就是乞丐出身吗?听说还是在难民中闯上云渡山,从前乞讨生活,不知道从那个陋巷穷街里爬出来的。

他本想嘲笑吕望生两句,不想一转头,却一下对上两泓碧落蓝,脑中一片空白,半晌才反应过来。

“不就是个名字嘛,哼。”他抱着手,又回了座位,直勾勾地瞪着吕望生后脑勺。

可他一走,其他人又凑上去了。

众人见赵夜白都在同吕望生说话,便也有几个好奇的小学生凑上去问:“你真的听得懂啊?我都要睡着了。”

也不是每个学生都带着试探,总有几个年纪大的早熟,一看吕望生就带着好感,又听家长们说过要好好相处的,便凑上来同吕望生说话。

他这个位置正好,光线明朗,视野开阔,阳光从窗口照入,将他脸蛋照得仿佛会发光,越发显得精致烂漫,圆润可爱。

“听得懂啊,”吕望生眯眼轻笑,“不过要是再听半个时辰,我也要睡着啦。”

这不就是同道中人嘛!

“那你怎么没睡啊?”

“可能是昨天睡得好?”

“你头上是什么珠子,上课的时候一直在发光。”

“嗯……你想摸一下?”

“啊,可以吗?”

“可以啊,”吕望生望着这群孩童,心里倒是极为惬意,小孩可比大人简单多了,“不过不能扯。”

扯扯扯,内涵谁呢?

有人好奇地伸手,吕望生瞧他那犹犹豫豫的可爱模样,忍俊不禁,将脑袋偏了过去。

赵夜白突然抓住笔筒用力一捶,“烦不烦!挡着我光了。”

前面的人被吓了一跳,“你胡说,你这边明明就有窗户。”

“我说挡着了就是挡着了,”赵夜白捏起拳头,凶巴巴地威胁,“你挡着我读书了,吵得烦,赶紧滚。”

“哈哈哈,他还要读书?上次不知是谁考核得了个丁等,一个圈点都没有,吓唬谁呢?”

“就是,连《三字经》都没认全呢……”

吕望生诧异,他觉得能够坐在这片位置上的应该不会太差才对,他回过头,下意识想要再打量两眼这小孩。谁料自己头还没彻底转过去,就听后面蹭的一声,赵夜白劈手抓过砚台,声音暴怒,“你再说我揍你信不信!”

“哎呀!”学生们顿时炸开,“赵夜白要打人!”

“我要去告诉师长,赵夜白又打人了!”

赵夜白年仅九岁,人虽小脾气却大,一听他们要告老师,直接投砚砸人,溅了学生一身墨水。被砸的学生又气又急,抓住身上的招文袋劈手反击。

可那招文袋软软的,哪里伤得了人?

赵夜白立起来,竟比其他人高一大截,抬腿又是一脚,“你敢!”

学生撞上师长的台子,呆了一呆,登时嚎啕大哭,张牙舞爪地去扯他衣裳。其它学生见了如何肯依?自然也上去帮忙,将两张条案书桌都掀翻了。

一时众人洒墨的洒墨、泼砚的泼砚,还有那抱手掀脚的,撕书起哄的,乌泱泱地都闹将起来,那叫一个鸡飞狗跳乌烟瘴气。

“打他!这混小子又闹事!”

“按住他,快快快!”

“是不是又犯病了?”

可怜吕望生年仅五岁,只念着小孩简单天真,哪里想到这赵夜白竟是个混世魔王,说动手就动手了,冷不防就被泼了一身墨汁。

待反应过来时,赵夜白已经被一群人按住手脚狂揍了。

吕望生变了脸色,才上去抓住一个人抄起砚台就要往赵夜白头上砸的手,“师长来了!”

那学生本就有些害怕,闻言手上一松,砚台反而从吕望生头皮擦过,疼得他下意识躬起了身。

外头学生都来看热闹,起哄吆喝的人比比皆是,里面都在冒火炮,惊叫大哭的人此起彼伏。吕望生耳中闹哄哄的,一个头两个大,待要回头再劝其他人,哪知后方突然赵夜白又不安生,开始大吼大叫起来。

那囫囵怪调也不知叫的是什么,吕望生待要回头,身体却被人一把抱起来。

“在吵闹什么!”

这声中气十足犹如雷霆,整个学堂都静了下来。

师长放下手里的戒尺,抱着吕望生回头,学生们都安静如鸡,只有几个被吓哭的孩子还在哽咽。

“怎么回事?”雁穿行走了进来,将小孩抱过去,“望生?”

吕望生半张脸上都是墨,眼睛都睁不开,小声道:“我没事,是意外。”

雁穿行看他一身狼狈,再看看其他学生,素来柔和的脸色也冷了几分。

“是他!”

方才不小心砸中吕望生的学生怕责任追究到自己身上,赶紧开口:“是他,赵夜白欺负人,是他先动手的。”

赵夜白被师长按住,这位师长是个方脸黑额,几乎将严厉两个字写在脸上。

师长一听这话,想也不想就吼:“赵夜白,你什么时候能安分点?!”

其它学生见状,忙地附和:“就是他,他……他还欺负吕望生。”

“就是他嫉恨望生坐了他的位置,还扯望生的头发!我们都看见了。”

雁穿行这才耽搁了一个时辰,就闹出这乱子,深吸口气,“先把他们带下去收拾干净,方师长,今日课业暂停,问清楚了再来回话。”

他说完就走,吕望生还揉着眼睛想要看清楚那场面,眼前模模糊糊地就只瞧见几个人影。

这叫什么事啊。

吕望生无言以对,到了此刻他才算是终于有点小时候读书的感觉了——小孩惹不得。

 

大夫昨日才去,今日又来。

进习静斋的时候,纹夏正叉腰怒骂:“我知道他在学里什么德行,可现在居然拿着砚台往五岁孩子头上砸?他把我们当死人?幸亏我们公子只是破了皮,要是毁了容你让他自己撕破脸过来赔礼也没用!你也甭跟我说他有病没病,有病就去治病,跑这里来欺负孩子算什么本事?滚回去,告诉他等着,一个月之内不是他滚出儒门天下,就是老娘把手剁下来给他当肘子吃!滚!”

大夫欲言又止,就见一个紫衣妇人头发散乱躲出来,一看还有人在此,神色一慌,绕着汉白玉大缸匆匆离开。

纹夏还没骂够,几步又追出来,却看见大夫还在,立刻强压怒火。

“进来!”

大夫悻悻,也没敢多说什么,提着药箱便进去了。

一进去就见吕望生坐在那小榻上,身上换了白色中衣,头发还是湿的。

那小脸虽然洗得干干净净,可左额上破皮的地方却是又黑又红,墨迹根本没有洗干净。

那张脸原本圆润光洁,皮肤细腻,这一个小小的包本来不算什么大伤,可放在那张玉雪可爱的脸上,扎眼得让人心惊。

“怎么伤成这样?”大夫心疼起来,“这墨迹好洗吗?”

绣春看他一眼,让开一步,“洗倒是洗得干净,只是这边伤口不好沾水。”

“还有眼睛呢,”纹夏没好气,提着烛台过来照明,“那眼睛还都睁不开,眼眶都是肿的!我就说学院里就该将丫鬟小厮带进去,好歹还能护着些。那砚台往人头上砸,一不小心都能要人命的,手段忒恶毒了些!”

“儒门之中可没出过这么心狠手辣的孩子,那是哪家送来的?”大夫一听,脸色也有些变了,忙上前去看细看,伸手碰了下头顶,“这儿疼吗?”

吕望生哭笑不得,“不疼,只是擦伤。而且这也不是他打的,真的只是意外。”

纹夏冷笑,“怎么别人没有意外,怎么就你有意外?”

“这……”这不是胡搅蛮缠吗?吕望生认认真真地再说一次,“是我当时拦人的时候,有人没拿稳。赵夜白在我身后,根本就碰不到砚台,而且当时是有人按住他,要用砚台砸他。”

“那是不是他最先动的手?”绣春质问:“是不是他先拿的砚台?”

吕望生点头,“这件事是他的错。不过一码归一码,非他所为,何必强加?”

大夫连听带猜,也听懂大半,喃喃道:“我道是谁,要是那孩子……他身上有些癔症,不合心意就动手打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。”

“癔症?”吕望生听罢挑眉,“很多人都知道?”

“可不是,”纹夏看着他脑袋瓜上的大包,还很郁闷,“这次算你倒霉,回头我找个机会请穆小姐打发了他。”

癔症。

很多人都知道。

吕望生默了片刻,低声失笑。

“原来如此,倒是我小看他们了。”他顿了一下,抬头道:“无妨,这件事没必要去麻烦仙凤姐姐,望生自己可以处理。”

大夫试了试,的确只是擦伤,便松口气道:“此事怕是公子无法插手。”

“嗯?”

“这是公子来儒门第三天,”绣春意有所指,“事情可大可小。”

 

是夜,吕望生躺在床上,默默反思。

他大概是放松太久了,这些年四处游玩,连最基本的戒心都放低了。

而且身体变小,又不够灵敏,还自恃经验丰富而轻敌,小孩子……小孩子就一定单纯吗?

“唉。”

吕望生长叹。

“怎么受伤了?”

咦?

吕望生手指揸开一条缝,望着那熟悉的面孔,闭眼转身。

幻觉,这是幻觉。

素还真忍俊不禁,“望生小友,不要紧张,今日素某不是来讨论你的身份,而是来求你帮忙的。”

落地大窗外鲜花满园,云间依稀能够看见几座悬浮的宫阙,吕望生揉着被角坐起来。

“什么忙?”

“不急。”素还真将他额发拨开,拆下药纱,伤口没有清理干净,墨水还凝在伤口中,“这是跟人打架了?”

说完垂眸,见小孩眼睛也红肿带血丝,“哭过?”

吕望生心平气和地说:“素贤人哪里的话,吕某岂能跟一群孩子打架,如此失态,实非吕某作风。”为了让他相信自己,吕望生还道:“吕某为人知书达理,君子动口不动手,何须大动干戈?”

素还真挑眉,目光从那肉乎乎的手脚跟坐起时凸出的小肚皮上扫过,少顷微微一笑。

“哦,”他非常刻意地扫了下肩膀,昨日打架留下的指印犹在,“君子动口不动手。”

吕望生:“……”

 

 


16 Aug 2022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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