圈地自萌,先撩者low。本命素还真、史艳文,吃正常成年人的爱情,拒绝炼铜女化
 
 

【素史】乞丐皇帝(5)

集贤堂的先生们一早收拾妥当来了门外,鉴于儒门天下有中秋佳节将贺,来往贵客皆不平凡,是以不入儒门天下内阔宅院,只在垂花门处的议事堂中相看人。

说是相看,不过就是因吕望生无父母长辈在外,学业读书之上仍需人叮嘱照看,而儒门龙首并不打算事事亲力亲为。

毕竟,被各方熟人送到儒门天下的学童没有一千也有八百。

昨日众人还在观望,是以只听人说那小学生到了,并无反应。

然而晚间筵席一过,几个师长便坐不住了。

一页书的弟子,素还真亲自护送,儒门龙首带上筵席介绍给众人,一刻钟不到就舌灿莲花拜了儒门各大掌权人,未来不可限量!

更重要的是……

龙首像是否认了私生子传闻,可又没有全然否认。

且不论昨夜的话是不是有人教他的,单论那不过五岁就能临危不乱的架势,可见传闻纵有夸张,也总有五分真实。

是以一大清早,几个师长便从南山单辟出的集贤堂读书院中出来,走过长穿堂与绿竹林,从东水阁来到儒门天下等着。

穆仙凤叫人来请,一路叮嘱:“小公子年仅五岁,身上还有些弱症。去后读书上学在集贤堂,早晚不必留宿,仍回习静斋。”

“吃用不必尔等关心,诸位先生只消多注意他的学业,若有实在顽劣不足之处,再来回禀,自有龙首裁夺分明,不可体罚偏私。”

“他是梵天的小弟子,看在佛儒情分上,自然需要诸位谨慎小心,在学堂中不得教人打骂冲撞,但慎防过犹不及,反失儒门体面,需得‘持心如衡,以理为平’……”

话虽如此,既然特地叫他们过来相看,可见还是要慎重对待的。

如此叮嘱半晌,众人才到垂花门。

还未进去,先见楼阁亭台目不暇接,假山清池之间四通八达,布置节贺之人鱼贯出入。

有侍女分花拂柳而至,绣春过来接手,把众人引到一处大厅中,未及进去就看见一个精雕玉琢的总角双髻童子站在门前,头上两粒砗磲宝珠看得人移不开眼。

小孩拱手稍拜,肩端身正眉清目秀,年纪轻轻已有十分儒雅气质,哪里像是乞丐出身?

是儒门天下的风格。

“望生见过几位师长,师长亲临,小子未曾远迎,望乞恕失礼之处。”

这乖巧懂礼貌的样子,跟那平常在学堂里拿画笔描乌龟、之乎者也念得不伦不类的七八岁孩子简天差地别!

看惯了上蹿下跳野猴子们的师长热泪盈眶,只觉吕望生面上正写着两个字:好带。

上了年纪的不假思索,大步上前,一见面就爱不释手地牵着吕望生,“这天气这么热,站在门外干嘛?进去说话。”

纹夏在厅中布茶,很是自觉地退到门口,听吕望生乖乖道:“诸位师长坐。”

“好好好,”又一中年人上来直接就问:“小望生今年五岁,读完‘三百千’没有?”

《三字经》耳熟能详,读背用心并不难,《百家姓》一千个字要能记会写《千字文》又是补录前者不足,对五岁孩童已经有些难度。

普通小学生听到这话大约要以为师长是在故意刁难自己了。

但吕望生知晓昨日那势造得高,如今期待必盛,也不以为怪,还道:“学生已读过《千家诗》,还看了其它经典,不过只是粗阅。师尊说凡事不可操之过急,叫我通读领悟这四本及《弟子规》、《小学》即可。”

众人皆是儒门天下出类拔萃的师长,闻听此言纷纷点头。

读书作文博大精深,这能读能背、过目不忘是值得嘉奖,可要融会贯通却不容易。

读书人要的,就是这种谦虚好学还谨慎的态度。

这世上多少成年人都未必明白此着,吕望生言行恭谨,一时众人越发放心了。

又有人问:“可有作文?笔墨?”

作文他们不苛求,言之有物即可,引经据典、文风等等皆需长久练习,要一篇来,还可看看功底心性。

吕望生捧茶上敬,颔首道:“望生笔力薄弱,气虚不足,笔墨难等大雅之堂。作文之事也无一二,先生若不嫌弃,立考即可。”

众人一惊。

“立考?”有人在后面慢慢走来,靠门轻笑,“以你所学,能考什么?”

众人本跃跃欲试,闻声抬头,倒安静下来了。

吕望生若无其事道:“三百千千,便是向学基石,如殿下陛、泉中源,入门登高由此而始,师长要问什么?”

说得好!

师长们迫不及待,可看看那人,又不好出声。绣春纹夏面面相觑,辨出这人身份,暗暗退了下去。

儒门天下有监司六名,分管礼乐射御书数,平日是不管外门学生事务的,手中自有师长,此行数人中便有他的手下。

除非这些学生有人拔萃出众,成年之后分派到了他们手下做事,参谋管理,方才出面。

他来了,想必也是龙首吩咐的。

“既然如此,”书部监司道,“吾有一问:汝自佛门来,吾言佛陀无情,以《千家诗》解,如何?”

这个问题就有点故意刁难人,甚至有点挑衅了。

吕望生本就是苦境佛门至圣梵天的徒儿,你说“佛陀无情”,不是挑衅是什么?但凡这小子有点血性,必要动怒的。

然而结果却出乎众人预料。

却见吕望生抬眸,认真看了眼面前紫红袍服、流苏玉冠的男人,双手交叠,倾身一拜,“小子不才,此题如此简单,谢师者高抬贵手。”

哦哟?

这么快?

吕望生仿佛不经思索,温和道:“佛陀寻道,离家去国,是为无情。佛陀入道,渡化众生,乃为有情。佛陀真僧因无情而布情于野,正如骆宾王《易水送别》,‘此地别燕丹,壮士发冲冠;昔时人已没,今日水犹寒。’其别友送行,寄哀愁于慷慨,抒壮志于燕歌,是无殇别之情,却有热血洒天下之情。”

堂中侧目,男人莞尔,“哦?汝慕佛陀?”

出身云渡山,不慕佛陀才奇怪。是说怎么偏逃难去了云渡山,怎么不来他儒门逃难?可惜了。

众人心中认为他必然最终是要归于佛门的,不想吕望生偏头想了想,却道:“小子肉体凡胎,觉得家人故乡都很好,并无离家去国的想法。我仰慕真佛无私渡人,但仅慕其气,而无意入其身。”

再者,这三教同修的先天高人不计其数,他便不能学学前人?

吕望生理直气壮,众师长也听得喜不自禁,“不入佛门好,佛门森严,规矩又多,清心寡欲没意思得很!”

“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吗?”男人又问。

一页书是佛门巨擘,又于吕望生有领养之恩,倘使小孩是为亲近儒门故作此言行,则未免陷入谄媚忘恩之流。

“佛门也非个个苦修,只是……”

一页书是清修之人,但那佛珠耳钉可是价值不菲,佛门弟子也是人,也不是每个人都是苦行僧。何况苦境的佛门修行法门多尚修心,出入高人大多满头长发,一个个法相美丽庄严,除了守戒之外,修行道路千奇百怪。

男人见他欲言又止,越发好奇,“只是什么?”

吕望生眨眨眼睛,半晌抬起眼帘,蓝眸亮晶晶的,“只是望生喜欢吃肉!佛门都不能烤肉吃的,好麻烦呀。”

……

“果然还是小孩子啊。”

老先生打儒门天下的东侧垂花门出去,忍俊不禁,“我就说嘛,这么小的孩子,有几个能吃得了佛门的苦?”

“我看他五岁了,才两三岁的身高,是该多吃点肉。”

儒门天下上行下效,讲究风姿卓绝,走出去定要华丽大气、昂首挺胸,万万不能被人用眼角睥睨了。众人想着那矮个儿,这么有天分的学生,别回头长得五短身材,那可真不好看。

这样想着,众人不由得回头,见雁穿行仍是慢条斯理地走着,不禁酸道:“监司好精明,去相看学生还知道随手带只鸡腿,不知打哪里得的消息啊?”

也不知会他们一声,一只鸡腿就把人骗去了。

雁穿行背着手勾唇,“这叫缘分。”

 

明日方入集贤堂,等送走了人,吕望生也不招呼侍女,转头便大摇大摆去了前方。

前院布置有条不紊,侍从忙中有序,并无丝毫手忙脚乱,教养极好。

儒门天下不愧是极大之地,吕望生前后走了半个多时辰才终于抵达最热闹处。

他仰头看着宫灯,从阆苑走过,见有处青瓦碧草,有楼阶上下起伏。湘竹在白墙洒下摇曳的影,鹅卵石上蜿蜒铺陈一条小路直没幽巷。

夹竹石板路的尽头,光影婆娑,依稀可见一处清雅别致的院落,中央波明如镜,倒映着一座纳凉玩月的亭台若隐若现,爽风阵阵,不知其深浅也。

别处人来人往,只这里安静悠闲,竟颇有几分李商隐所言“密锁重关掩绿苔,廊深阁迥此徘徊”之感。

吕望生眼珠一转,计上心来,大大步朝着园林而去。

那厢园林实不过内庭冰山一角,园中精致幽禁,绕到回廊对面就可榻上浮桥直通一处更气派的园林,内中楼阁妙置,湖载画舫,叠石成山,环宇浩荡,居高处石亭摆阔,视野一望无际,能将整个儒门天下尽纳眼底。

可惜吕望生还没栏杆高,也飞不上天空,看不见这里大得惊人,更看不见各处假山石台旁皆有侍女侍卫暗立,个个眼观六路耳听八方,是身轻如燕的高手。

打他一进来,所有人就都感觉到了他的气息。

“从后门来的?”

“习静斋到南园有一个时辰的路,他走得倒远。”

“他拿的鸡腿……他是带着午膳过来游园子的?想得倒是周到啊。”

吕望生兴致勃勃,在一方不设栏杆的水榭边坐下,低头看看水面倒影,团团锦鲤都涌在脚下。

“你们也要吃吗?”

鲤鱼自然是不会回应他的。

“不行啊,我就这一个。”

鲤鱼扑起水花,洇湿鞋面,吕望生翘起脚尖,自得其乐。

他算算时间,身体往前倾。

偏在此时,不知从哪里飞过来一张宣纸,纸张挂在廊间,上头一片落日长空还没画完,他的注意力瞬被引走。

将油纸包又重新裹好放进衣裳里,吕望生毫不犹豫起身去拿那宣纸。

谁知才弯腰下捡,那宣纸却被风一吹,落叶打卷般飞出十米。他“呀”的一声,微眯了眼,继续追去。

宣纸落在草地上,吕望生才要拾起,怎料又来一阵风。

“哎呀,怎么又走了。”

吕望生呆了呆,盯着那纸张微眯起眼,而后加快速度再追。

就在他靠近之时,那宣纸果然又飞起来。飞得又高又快,就像牵线风筝。

吕望生:“……”

行吧。

他拍拍袖子,放慢速度目不斜视地走过。被人牵着鼻子走不是他的性格,一张宣纸而已。

吕望生方才这么想着,那宣纸突然逆流而上,劈头盖脸朝他脸上一拍。

吕望生猝不及防,一个屁股墩坐在地上,随着骤然坐地的动作还微微弹了一弹。

清风拂过,湖生涟漪。

小孩像是被打懵了,茫然无辜地下意识握住飘到手中的宣纸,在廊间下神色僵硬。

吕望生:“……”

山道顶端,雕窗大开,两重歇山阁精致美观,帘影轻晃,贤者云集,弦乐丝竹悦耳轻缓,遍布水墨书香。

“哎呀,龙首何必跟个小孩子计较?”

贵客透过窗户望着那抓住宣纸起立茫然四顾的孩童,忍俊不禁。

疏楼龙宿晃着扇子,心情愉悦道:“吾看他聪明得很。”

“主人不过是看他险些落水,”穆仙凤带人换了新茶,又着琵琶娘换下琴师,在屏风后轻抚陪宴,“主人,快到正午了,要不将他带过来吧。”

“看来仙凤很喜欢他啊。”

疏楼龙宿看眼那廊下,小孩将宣纸折了,倒未丢开,这才勾唇。

“去吧。”


09 Aug 2022
 
评论(44)
 
热度(105)
  1. 共3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
© 花绮人 | Powered by LOFTER