圈地自萌,先撩者low。本命素还真、史艳文,吃正常成年人的爱情,拒绝炼铜女化
 
 

【素史】柳色新(38)天高地厚

练武坪上已被清空,只有旸司与雪爵停留。

皇旸耿日凌眉华目,今日仍是高高在上的旸司。

见史艳文靠近,他二话不说便扔了本功法过去。

“你被封的功体会在这两日间慢慢解开,若能自己融会贯通,倒也不用吾来指教。若遇瓶颈,不可擅动。”

权杖上挂着的鹤乌叶破了一角,时刻提醒着精灵曾经发生过的偷袭。

皇旸耿日今日饱受异眼,心情又不善起来。

史艳文接过功法,也不做声,很是乖觉地将功法拿到一边细看。

“那契约当真这么霸道?”皇旸曜雪长居雪峰,素不是个热衷于凑热闹的人,但此刻却跃跃欲试,“要不然,你让他开启契约试试?”

皇旸耿日盯着他,用力盯着他。

皇旸曜雪捂嘴闭口,一本正经。

不过,只要一想起那日皇旸耿日被个毫无真气又无灵力的人摔了个倒栽葱,他心里还是止不住……想笑。

练武坪四面都设下结界禁制,另有十八班武器置于两旁,间或夹着两件带灵力的长剑。

史艳文只做不察,随手翻开那本功法。

这是本筑基心法,且为了让史艳文尽快修成,字句皆被编纂得十分简练直接。

“这心法显然经过重新梳理,”笑不凡皱了皱眉,“他们在隐藏什么。”

史艳文默不作声,手指青色书皮上点了点。

功法道理如何改动,都是万变不离其宗,无妨。

他神色如常,笑不凡也只得继续往下看。

“丹灵度玄辉,织阳化生机,御曦火纳百骸,走二吸一呼,神庭出力,双关齐下,如浩阳至心阙,呈百代之妙光,强其肌肤,养其百骸,增其丹田,入其紫府……”

平静的面上掠过几分古怪,史艳文微微挑眉。

素还真猜得还真没有错,这狩宇一脉的功法,果然很适合纯阳功体。

就连笑不凡在旁斟酌,都不禁点头。

“单看这初章,倒的确是阳练属性的上等心法,强健根骨自不必说,连同经脉血气也能一并调理,将光中阳气纳为己用,合乎自然。”

但说完之后,他脑海中又忽地想到了什么,感慨道:“就像有人在沙漠修炼若久,于极端之中长年累月在烈炙之处修行,也能纳沙风为己用。”

史艳文支颐,不动声色地歪头,眨眨眼睛,十分新奇。

谁啊?

“一个故人。”没有多说什么,书生目光停顿半晌,继续说:“这初章是叫你身体适取阳中之力蕴养己身,说难不难,说简单却也不简单。你需要多久?”

单指点额,史艳文支颐眨眼。

“你本来就会?”书生诧异。

史艳文莞尔。

“那便方便多了,这修行内家心法,在入门一道便能拦住七成修行者。你既已会,那接下来就是顺水推舟了。”

笑不凡熟知苦境功法武学,又比精灵令人放心。

史艳文遂即翻开第二章。

方才是入门,这第二张就是跟着调理心脉、筋骨。

“旸者,日出也,万物所常在,呼吸所常在,蓬勃处处,不论坐忘,常将阳气入体,更需阴阳调和。走任督二脉,过发际、百会、太阳、日月、巨阙、气海……涌泉穴。阳回百转,运旸自如。”

这不就是弦首让他修行自然之道时,他趁机转化纯阳心法强练全身的套路吗?

两人默看几眼,望向对方。

史艳文狡黠地眨了下眼睛,书生无声竖起大拇指。

两人凑在一起连翻七章,终于停了下来。

“‘空然忘我,舍己忘身,炼百旸入心海,盘相结,骨相附,五行聚清凉,四脉定神魂,九窍穿旸火,夺造化侵玄机’……”书生念着念着,忽然皱眉,“这不是叫你以旸火自焚?”

五行即全身,五行聚清凉,便是将全身阳气聚于中央,乃心海之处。

四脉即守住,四脉定神魂,便是要神魂被固定不动。

九窍穿旸火,那不就是让人将心海阳气化作烈火灼烧捶炼全身?

这般如何夺造化玄机?

史艳文对那阳气还有些把握,可让阳气化火……

他便不由得回忆起自己在荒岛之上被业火焚身的惨痛,微沉了眼。

“太危险了,”笑不凡也是大宗护法,见过不少神功奇法,这烈火锤炼素来是最极端的练功法门之一,“吾先前提起那位故人,便也走的是此道。强则强矣,能熬过者万里挑一!”

书生并非看不起史艳文,初次见面的时候,他已经见识过史艳文的坚韧不拔。

可外家功夫与内家心法全然不同。

“你且暂勿修炼,待吾回去问问天迹要紧。”

笑不凡提议道,轻身便要离开。

史艳文忙不迭伸手将人抓住,欲要解释时忽然一僵。

皇旸耿日站在十米外,视线落在他手臂,缓缓飘向笑不凡所在的空白处。

那双眼如深渊刺来的利箭,只差几寸就能与笑不凡四目相对!

两人头皮一麻,瞬间分开。

“旸司来得正好,”顺势伸了个懒腰,史艳文面不改地转移话题,“这功法第七层,不知是何用意?”

皇旸耿日立即移开目光,端详他片刻。

“你这么快,就能领悟到第七层?”皇旸曜雪诧异问。

“功体未复,艳文不敢断言。”史艳文谨慎说。

“吾族功法以阳气修行,与人族不同。”皇旸耿日目带轻视,“你什么时候将第一层修炼得出,再来问第七层吧。”

旸司语气严厉,史艳文眨了眨眼,没有作声。

皇旸曜雪哈哈一笑,连忙站出来打圆场。

“这习武练功本就要登高望远,史艳文也是好奇么。这第七层……”他说着上前来看,目光一滞,而后话锋陡转,“吾功体偏寒,修的是冬日冷旸,这第七层吾也不是很明白。”

史艳文但笑不语。

余光中,却见笑不凡直接飘到精灵面前挥舞折扇,在他们头顶肆无忌惮地敲。

“吾看你分明熟得很,方才欲言又止定是要给人下坑对不对?”

史艳文迅速挪开目光,把嘴角用力往下压。

乍然看去,很不高兴。

皇旸耿日眼皮轻抽,过了几息,冷冷开口。

“第七层需入冷泉修习,你以为凭你一个人,就想将这本功法练通?”

他未知哪里冒出来的怪脾气,此刻看史艳文诸般不顺眼,索性转身化光而去。

“先练好第一层,再说不迟!”

笑不凡眉头大皱,“吃火药了?”

史艳文摸摸鼻头。

皇旸耿日不过是恼羞成怒了而已,雪爵心知肚明,这两日精灵中盛传着狩宇旸司被史艳文偷袭,连皇旸权杖都脱手了,摔得分外狼狈。

他忍着笑,非常和气地对史艳文道:“吾去替你问问第七层。”

语毕转身,也消失在坪上。

史艳文微微叹道:“精灵和善……就譬如这位吗?”

……

羲和顶上,皇旸曜雪大步而来。

“那功法被增改过,有道门太上心法,老大,你知道此事?”

逆神旸逗着怀里的橘黄猫儿,头也不抬。

“略作改动,建木跟随道门弦首修习,正合适。”

“你是不相信他会真心相助?”

“你相信?”

“可你就相信小月?”

“天真稚子,跟工于心计的成年男人,不可混为一谈。”逆神旸不以为然,“耿日的前车之鉴,你需牢记在心。”

“可史艳文毕竟是在帮忙,”皇旸曜雪目露恻隐,语重心长,“老大应该感受得到建木传递的善意,不是吗?”

逆神旸抚着猫背的动作略一停顿,须臾又道:“待他功成,再说不迟。”

皇旸曜雪还欲再劝,旸神忽然掀起眼帘,神色凌厉。

“狩宇虽然早就已经脱出联盟,可精灵祖地却是五大精灵共同生存的地方。曜雪,你要他们放心,就必须做出让步,有所取舍。此事,不必再议!”

 

第九日了。

算算时间,素还真就是今日行动。

史艳文念及昨夜,忍不住揉了揉脖颈,素还真最近……太勤快了些。

他手背滑如腻脂,青色血管在皮肤下隐匿若现,从身上滑过时力量越来越重,其实有些慑人。

史艳文闭上眼,把脑海中的旖旎杂思挥开,起身走向练武坪。

功体的封印在今晨解开,晨曦初露的刹那,他便感觉到灵力绕着身体流动。

“呦?”赤鸾追在他头顶盘旋。

史艳文抬手丢出一道灵力,“不准去薅苟龙兽的毛。”

凤羽五彩斑斓,长尾如缓带轻裘拂过天际,在灵力的接触下惬意地打了个滚,发出声长吟。

苟龙闻声咆哮,一瞬窜出花园。

“又跑了!”古小月跺脚,急急忙忙追上,“苗儿,不准去拔凤凰的尾巴!”

史艳文轻笑,提摆大步登上练武坪。

皇旸耿日杵杖正对朝阳,在霞光中回头,见他面色红润,一点金芒折射而来。

他眯起眼,仔细看去。

曙色金芒隽祥云,史艳文一身白金色劲装,发丝中也蓄着金色丝缕,让眉眼两侧的金色纹路越发大方顺眼,整个人灿烂夺目。

只高马尾两侧坠下的长长穗绳,柳枝细的金珠坠在胸前,略略显衬出世家子弟的从容与洒脱,把风华正茂与清光灼灼展露得活灵活现。

上次那身昂贵华丽的云段锦衣外有一对长长的阔口袖,自臂弯裁剪开,孔雀纹滚边,虽然庄重大方,却成熟得一丝不苟。

果然还是年轻。

但思及近日族人看他的异样目光,皇旸耿日又黑了脸。

年轻又狡猾!

“明日搬进郁苍阁,”四周结界怦然而起,他冷淡道,“功体已复,不必再居鹤乌巢了。”

史艳文才至眼前,温和颔首,“有劳旸司。”

“先引气入体,你有七日时间。”

“七日?”史艳文笑了一笑,“太长了。”

他还想早些离开狩宇,素还真定然快回来了。

史艳文闭眼,运转功体,丹田一热。

空气里静静环绕的热量顷刻上涨,如温水沸腾。旸耿日本要出口的话蓦地止住,瞳孔微缩。

羲和顶上,精灵正汇报着外界动向。

“论侠行道突然对幽界发动突袭,有儒门之人在旁策应。素还真灭天火,激怒夔禺疆,幽界大军抵抗之时,素还真重伤而退……”

“等等。”

雪爵抬手,止住他的话。

精灵微怔,抬头见凤凰苟龙自九霄云外降落,宛若陨石般带出风火雷霆,整个天空都被烧出残红诡影,赫然一惊。

“旸、旸神?!”

“胡闹。”逆神旸哼了声,态度严厉,“苗儿,下来!”

苟龙磅然之势剧缓,当空咆哮着,身形骤然变小。凤凰气急败坏,也收去全身业火,愤怒地撞它腰背。

苟龙兽回腿一蹬,刚好将凤凰掀翻。

凤凰一下脱了力,在空中慌不择路哆嗦两下,尖喙一口咬住苟龙尾巴。苟龙气愤,扭头再抓凤凰羽翼。

两尊神兽不遑多让,竟是直冲冲跌进逆神旸膝头。

“啊!”古小月慌慌张张跑过来,“苗儿,赤鸾,不要打架啦。”

苟龙充耳不闻,凤凰双目喷火,扭打中又从膝头滚下地面。

半只鸡腿掉了出来。

一半烤焦,一半撕裂。

古小月“咦”的睁大眼睛,伸手去抓,两张利口却先她一步,猛地咬住鸡腿,瞪着对方寸步不让!

“喵嗷嗷嗷嗷!”

“啾啾啾啾啾!”

形势僵持,针锋相对。

古小月:“……”

众灵:“……”

但见兽毛乱飞,杂羽染成,一抓怒拔凤尾,一翅猛抽猫头。

真真战况激烈,难分难舍,又闻啾呜争锋,不知多少污言。

逆神旸听出自家宠物的话,眼皮狠狠一抽,摇了摇头,头疼地伸手将它们提起,“胡闹什么……”

话未说完,一股猛烈的温热气息直扑羲和顶,如浊浪排空,扶摇登天,将雷霆火焰一扫而光!

疾风动草,天色顿清。

海量的灵力一下荡过天际,又在瞬间反扑。

大云聚散如流,绞缠的藤蔓在灵力碰撞中顿成齑粉,顺着灵力归还天地,重入山林。

凤凰羽毛轻颤,骤然松开鸡腿,火红的身影贴地而起,在天空中划过一道璀璨金芒,朝着练武坪扑去!

逆神旸表情微变,顾不上斗篷,瞬息消失在原地。

皇旸曜雪皱眉,诧异地望眼天空,也跟着离开了羲和顶。

古小月抱起苟龙兽也正欲跟上,却被赶来的凤飘飘一把按住,转头便带下羲和顶,与剑随风插肩而过时又轻又快送出四个字:“去练武坪。”

剑随风愣了下,连忙点头,提着不方便的裙摆就往练武坪跑。

他不便用武,待跑到练武坪时,结界已破,不偏不倚正好见练武坪上凭空升起一个庞然巨物。

建木树干比上次越发粗壮,九仞粗枝宛若长龙,紫色枝干上,光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生长,顷刻间挂满枝头,朝着好几个方向蔓延。

他跟着精灵仰头,朝那巨大无匹的树枝望去,逐渐呆滞。

枝干遮住头顶视野,直直挤入云层,就像悬在天空的城堡,闪电般穿透精灵结界,在浩瀚轰隆的龙吟回震中,眨眼不知几千万丈。

……

罗碧停了下来。

“建木的消息传得很广吗?”

护体罡罩掠过树梢,天迹沉声,“瞒不过精灵。不过苦境圣物繁多,传开之后或许会引起注意,但应也不会招来杀身之祸。”

“建木终归只是木,或许能够疗伤治愈,至多能让人修行日进千里。”

永夜剧场的幕影从玫瑰庄园投射而出,罗碧望见了它爬满花藤的屋脊。

他微眯了眼,继续开口,“如果不为史艳文所用,也不过是死物。”

“哦?”天迹心下一动,罡气化去,仙风拂地,“建木为史艳文掠夺生机造化,让他得以重生续命,怎会是死物?”

“麻烦的就是这份造化。”罗碧不欲多言,“你说史艳文曾受人围攻,目的不明,背景不明,你怀疑是他?理由?”

“地冥狡诈,此刻多半正在哪里偷听你我二人说话呢。”天际对那胡作非为的宿敌实在头疼,“虽然理由不能告诉你,但吾所能猜测者,自然不会无的放矢……史艳文的确曾经帮了吾一个大忙。”

天迹驱散面前浓雾,随手甩出一道真气,击碎庄园拱门。

同时胸腔真气一震,洪亮的诗号挑衅般甩进了庄园——

“击冥霄,辟晴曌,万里卓然乘云涛;天有行,地无迹,千秋怎堪一剑扫,神光毓逍遥!”

天迹冷喝:“地冥,出来接客!”

罗碧抱着手,视线却又瞥向西方。

门庭崩碎,石破天惊的动静后,四面气氛乍变。

幽沉密林深处,若有凶兽暗藏,虎视眈眈。

“登门拜访,就该有登门拜访的礼数。天迹,”地冥不疾不徐,语调轻缓,居高临下,“教导晚辈需以身作则,如此心急火燎,可是有失礼数。”

“对付你还要讲什么礼数?”天迹笑吟吟的,眼神却厉,“你我都是老朋友了,明人还用说暗话吗?”

“唉,你真是一点都不懂语言的艺术。”语毕,地冥语气陡转,优雅而傲然地冷哼,“对付异域小民,吾还需买凶杀人?”

谁料这话正中下怀,天迹危险道:“吾也没说,对方的确意在杀人啊?”

若要杀人,无须三番两次试探。

试探之后,又骤然中断了计划?

何况第一次刺杀的那把剑,如今可正在武林上肆虐,天迹不语,它就不存在了吗?

地冥长长一叹,嘲讽道:“你如此笃定是吾,换而言之,对付史艳文,对吾果然有好处了?”

“若没有好处,你为何要带走忆无心?”天迹冷声。

“眩者随心所欲,本不为寻她,”地冥低笑,“不过顺手而为。”

“哦,就这样巧合?”

“你不信,吾也没有办法。”

话题至此,再谈下去已是要胡搅蛮缠了。

罗碧忧心如焚,却懒得听他们虚与委蛇,怒声道:“把无心交出来!”

永夜剧场内,地冥放下剧本,掀起眼帘望向戏台。

忆无心正跟着傀一摆弄提线木偶,小丑满脸不情愿,小姑娘却是兴致勃勃。

“……”看傀一面上情绪生动,地冥还微觉有趣,颇为不舍,“无心,你的父亲,那位藏镜人找来了。”

忆无心手里提着个女偶,手指一错,女偶顿时跌了个倒栽葱。

她额角滑落一滴汗,无奈地叹气。

“这个好难,傀儡师先生,你拿过去吧,我要回去了。”

傀一巴不得她松手,连忙去接。

不想地冥心血来潮,不疾不徐地说道:“喜欢便拿着,算是同心石的报酬。”

傀一僵住,眼角点泪的地方狠狠抽搐。

“真的吗?”忆无心诧异,又将女偶收回,“那就谢谢前辈了。”

地冥盯着那女偶,眉眼含笑。

“礼尚往来,不过看在同心石的份上,吾也教你一个道理——人偶有情,收下,可不能转赠。”

忆无心看眼女偶身上的锦缎,微微一笑,没有作声。

傀一站在原地,直至两人离开,他才猛地将所有人偶抱在怀里。

我的。

穿过门庭,从坍塌的碎门上跳过,忆无心一眼看见罗碧。

“无心!过来。”见他无恙,罗碧整颗心都放了下去。

“爹亲!”她高兴地跑了两步,忽而想起什么,回头鞠了个躬,“这几日多谢前辈照顾。”

藏镜人气势汹汹而来,见状倒有些莫名,眉色古怪。

“不用谢。”地冥靠着断裂的门柱,视线却落在天迹身上,“你看,吾不过是请小朋友玩一玩。”

见鬼。

天迹一脸难以言喻,他可是都做好了动手的准备,结果地冥就这么容易放人了?

不对不对,肯定有阴谋!

天迹把小姑娘拉到眼前,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两番,将那女偶提起,真气里外走了两遍,最终不得不承认,地冥这次果然没做手脚。

“……奇了。”

这混账地冥,不会又是故意耍自己吧?

“天迹前辈,无心没事啦。”

  忆无心笑笑,跟着来到罗碧面前,稍稍点头。

,罗碧揉了揉她的头发,冷冷看眼那庄园,本要动怒,但不知为何又隐忍下来,将心思移开。

“我们走。”

还有更重要的事情,办了再来算账!

天迹望向地冥,试图观察他的细微神色,可那张脸却带上面具,藏得讳莫如深。

“慢走,”地冥捏着同心石朝他晃动,轻声缓语,宛若亲昵,“晚上聊?”

“……”天迹肉麻地打了个寒噤,明净双眸中,忽而流露出几分杀机,“警告你,下不为例。”

说罢天迹转头,便要带罗碧父女离开。

庞然阴影就在这瞬息间,以雷霆之势划过头顶,照亮永夜剧场外的每一寸角落!

伴着惊心动魄的龙吟长啸,炽烈光辉铺满山林。

冷雾阴凉被暖意横扫,密集繁盛的树叶挤满视野。

罗碧霍然抬头,呼吸猛窒。

“大伯?!”忆无心捂住嘴,手中木偶蓦地断开。

空气中划过某种独特的气息,玄妙幽微的气机凌厉凶狠地穿过身体,直没灵魂。

天迹、地冥心下一动,脑海中蓦地浮出道身影。

“翠环山!”

天迹变色,身体蓦化长虹直奔中原腹地。

“素还真……麻烦的绊脚石。”

地冥拂袖,将女偶送回忆无心掌中,冷冷以哼,二话不说竟也离开原地。

……

琼枝横跨地域,直没崇山峻岭,如巨龙蜿蜒,朝着天波浩渺急遽生长。

脸色微变,翠山行迅速结印,千钧一发之际,天波浩渺阵法拔地而起。

巨木轰然撞上结界,光幕顿时出现一道裂纹。

这生机是……史艳文?还是素还真?

巨木庞枝上玉叶陡长,朝着结界再度用力压下。

翠山行脚弯顿沉,陷地三寸!

“哈,看来吾来得正巧!”

拂尘闪电般划过,雪白道袍飞扬,道门清气如浪爆发,一臂按在翠山行肩膀,将光幕裂缝瞬间补齐。

翠山行压力骤松,面露喜色,“剑子仙迹?”

“多年不见,好友看来恢复得不错。”没料到人真的活了,剑子仙迹笑着,眼里却无丝毫温度,“别分心哦好友,阵法不容有失,在下受人之托,可正打算去趟九界呢。”

粗木生出虬结,在对峙中猛往下沉。

翠山行忽觉不对,震惊道:“建木似故意在针对阵法,它还有意识?”

是建木本身的意识,还是史艳文的意识?

“你不如想一想,”剑子仙迹手臂沉重,眸底映出地面逐渐勾勒而出的阵纹,“建木是要回归九界,还是破坏阵法。”

翠山行心下一怵,骤然低头。

阵纹在剧光中瞬息补全,两界传送阵嗡然启动,将他二人一息吸入!

结界光幕失去主导,发出银瓶皲裂声,轰然一炸。

木尖点地,径自穿透地面,将阵法破坏殆尽,阵纹霎时分崩离析。

海浪澎湃,怒山长鸣。

晶莹明亮的叶片停止生长,变得透明、薄弱,最终消失在空气中。

……

烽火燎原,热浪烧出赤地一片。

素还真身形如烟飘掠数十丈,滔天魔气穷追不舍。

音波震荡,莲藕小人头上花苞见萎,抱住素还真莲冠上的流苏恐惧不安。

“别怕。”

素还真伸手抚过它粗糙的皮囊,指尖柔白,不退反进。

青莲妖娆绽放,清气直扑地面。

论侠行道大败溃逃,险些被魔火烧得无处落脚。

火势被清风吹偏,却眨眼再生。

似要烧尽一切,让目之所及皆成焦炭!

夔禺疆见火不熄,论侠行道仓皇逃跑,而素还真重伤支离,顿时冷笑。

他再抬头,一道青影出现在素还真身后。

那双眼如黑曜石,是岩浆烈火冷却后冰冷无情的温度,扶住素还真迅速撤离。

“跑得了吗?”

夔禺疆震袖负手,大步横渡虚空,眸中带着森冷快意。

杀了素还真,看谁还能阻挡天火九日!

然而就在他脚步迈下的刹那,空中彤云魔熇忽如破布撕碎!

来不及反应的魔熇异兽还在凶戾地往前扑,身体却被乱针洞穿,一股强悍生机闪电般掠过苍穹,照亮了大魔黑蝠冠上的骷髅雕琢。

夔禺疆回过头,火雨在他视野中,肉眼可见地消弭。

地面,寄昙说就要出手,动作骤然一顿。

磐龙木枝呼啸着贯穿长空,繁密峥嵘的叶片夺尽日光。

“这生机好强,”楚天行吃惊,“素还真从哪儿召唤来的宝贝?”

眸中精光一闪,寄昙说扫过前方数十丈。

火势并没有被压制住,但被建木碰巧杀过的岩浆火云却消散了,给了论侠行道喘息之机。

“可惜了,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……夔禺疆不会退回去了吧?”

楚天行握紧手中玉树,忧心忡忡。

当初风之痕受制于幽界,脱身之时,以剑断为代价方才在这天魔茧身上罩门处留下破绽。

如今天迹设局,虽然计划仓促了些,但与纵横子里应外合,又有素还真为饵,若是此刻功亏一篑,下次可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。

众人想到这里,俱是心下一凛。

电光火石间,齐齐望向素还真。

然而素还真不愧是素还真,在这骤然变化中不惊反喜,怡然朗笑。

“天助我也,天魔茧,你作恶多端,屠戮生灵,如今没有魔火挥洒,尔若速退,尚留生机!”

夔禺疆偏激多疑,狂傲自大,他本生退意,素还真话一出口,顿时念头一转,嗤笑道:“被本座追杀数百里,而今还敢虚张声势?”

“哈,”素还真冷笑,“是不是虚张声势,你大可一试!素某敢保证,此物必能将你格杀!”

他脸色苍白,声音沙哑,颀长身体在风中摇摇欲坠,如东风中强撑的翠竹,分明已在力竭之时,说话毫无说服力,只叫人心惊胆寒。

“今日你精疲力竭,杀你只在易如反掌之间,但看你垂死挣扎,也是一种趣味。”夔禺疆寒笑,却未动弹。

“只怕你是没有这个机会了。”素还真傲然一笑,“今日素某兴致已尽,魔主退回你的幽界,吾也要再赴精灵天下。告辞!”

多日前,纵横子来报,精灵天下使者甚至亲访素还真,态度礼遇恭敬。

人族迎风就倒,当初能与他合作对付精灵,而今与精灵联手针对幽界又有何不可?

且而今狩宇竟传出休养生息之话,可见纵横子所言非虚。

若是让素还真请动狩宇旸神,自己岂非危若累卵?

夔禺疆望向素还真的目光更沉。

苦境有素还真,就如眼中钉肉中刺!

“只怕你今日走不了了……”

他话音一落,竟见素还真速度乍快,竟是要撒腿就跑!

夔禺疆呆了下,怒极反笑,身体下意识追了上去。

魔火被困幽界范围,已经让他耐心耗尽,今日不杀素还真,明日必成大患!

而素还真与人仓皇逃窜,只那肩头玩物发出虚弱的音波咆哮,弹指即可破!

夔禺疆再无顾忌,双手酝出滔天魔浪,竟将建木光华也盖去泰半,便要朝着素还真绞杀而去。

素还真回头一闪,俊容明眸铁青失色,被那魔气再度扫出数十米。

“哈哈哈哈!”夔禺疆大喜,狂傲轻蔑地追了上来,“区区神识倒能坚持,可惜你今日必死!待你本体回归,本座亦不会放过!”

不动滑下山腰,额间碎发盖住眼帘,脚掌猛地抓住地面。

而后抬头,望向天空,眼神炙热出奇。

素还真踩着树尖定住,担忧看去,却是一怔。

不动背对着他,长发被建木光辉照得雪亮,墨色瞳孔近乎万年墨玉,深邃又明朗。

他高仰着头,鬓染珠光,五官模糊,青袍于剧烈的风中猎猎招展,宛若即将登仙而去的神明,有种若即若离的古怪。

一步步踏上山巅,那颀长的影似拉开了看不见的序幕,叫素还真心口无来由一抽。

“生机……”

在剧烈的光芒中,不动掌心出现一条雪白长链。

长链干净透彻,如寒冰凝成。

只可惜支离破碎,全靠灵力强行拼凑,随时都要崩溃。

在建木过顶刹那,不动脚下真气酝酿,托举身体飞上天空,竟将无人可以截取的生机从建木枝中抽离而出!

魔气狂啸,素还真再度退至火海边缘,霍地盯向不动。

“你在干什么?!”

不动默不作声,手中光华一掠,出现把拂尘。

尘尾暴涨,一息围住方圆十丈,将铁链牢牢护住。

素还真分了心,他对不动的目的毫无所觉,却下意识想要维护那建木的力量,一掌拍向拂尘。

那是史艳文的建木,安知那生机不是史艳文的生机?

岂料不动竟不管不顾,挺身挡招,硬受他一掌!

怦然一声,地面众人遽然变色。

“欸?”秦假仙傻了眼,“这怎么……自己人打起来了?”

“他们在争抢生机,那不是素还真的手段?”纵横子方才也试过摄取生机入体,可那木枝华叶却是纹丝不动。

秦假仙起初也以为是素还真的手段,毕竟先例尤在。

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什么,心口突突作响。

“不会吧……”

纵横子侧目,微眯起眼。

天空中,素还真愤然收手,“你到底想干什么!”

体内气血骤涌,不动嘴角见血,恳请道:“素贤人,还请大开方便之门,吾需要这生机,并不会要史艳文的命……”

“你的话可信吗?”

素还真脸色极为糟糕,隐有青灰崩解之势。

不动无法解释,他侧身关注着头上白链,口中迅速道:“提灯,出来!”

莲藕小人闻声,颤颤巍巍地爬出素还真衣领,又爬上素还真肩膀,一面以音波阻挡魔气,一面却见目光投向天空,深吸口气。

源源不断的生机涌进躯干,素还真的神庭、气海竟也逐渐充盈。

可他脸色不见好转,眼神反倒越比秋霜还要冷冽。

引夔禺疆已经消耗素还真太多力量,只要将天魔茧引进安排好的死路上,他就可以马上脱身去精灵天下。

只差一步,就只差一步!

建木与九界就还可以被掩盖过去!

而不动却在此时突然与史艳文强夺生机……他又怎么知道此刻可以夺生机?

素还真福至心灵,呵口凉气。

——精灵天下密不透风,无妨,在下已经安排人暗中保护。

“是你让建木暴露在外?”朱唇失色轻颤,素还真声音惶恐。

“这是迟早的事。”不动沉声。

“你可知这样会有什么后果?”

“苦境奇物繁多,异象如云。如今天下更是神魔乱世,不会有什么后果!或许,会有更好的结果。”

“那艳文呢?”素还真脸颊怒红。

“他的危机不在此刻,在下却有心愿难了。抱歉,吾情非得已,顾不得他了。”不动毫不犹豫道。

“你……”

“当心!”

轰隆一声,莲藕小人释出的音波在魔气之中爆碎,惊恐万状地往他领口钻。

素还真胸口仿佛要爆开,焦急之中,身后脊骨发麻,竟是魔气冲天。

“看来本座所料不错,你已经耗尽力量!”

雄音阴鸷,杀机砭骨,素还真分身乏术,只得反手与他对了一掌。

谁料夔禺疆力量强盛,方才补充的那点力量不过杯水车薪,素还真胸口一闷,身体倒飞出去,神识之躯骤然透明闪烁。

不动心下担忧,却实在管不了他,仍将目光投注于白链之上。

“快,再快!”

支离破碎的白链点点凝实,斑驳裂痕用最快的速度消弭!

不想就在这时,天魔茧竟止住脚步。

那双暴戾的眼定在了不动身上。

众人围攻,天魔茧盛怒在胸,一心只要斩草除根,哪管拦路者谁?

是以雄浑魔气再度爆发,天魔茧轻描淡写,便要上前将这莫名其妙之人打落云端!

不动看也不看,随手一点指向虚空,结界屏障拔地而起,如危峰兀立。

大魔目露异色,转即再提内元,竟是针对白链而去。

“你敢!”不动悍然变色。

偏在这时,建木竟要消失了!

白链被那魔氛一扫,生机立断,周身玉光复又黯淡几分,仍有十余条裂纹存在。

随着碧苍晴空露出来,不动嘴角凝固,眼中热度迅速消失。

白链娑娑轻颤,叫整个空气都在这瞬间静了下去。

空气中仿佛有什么庞然巨物坠了下来,叫人身体也骤然沉了下去,举步维艰。

素还真被人匆匆扶住,手背冒出鸡皮疙瘩。

他仰起头,隔得太远,只见大魔腾空姿态嚣张,魔气几乎将不动整个包裹。

虽然不动临阵出异样,毕竟还是自己这方的人,素还真顿时面露忧色,唇瓣一抿。

不动身形萧条,如同感觉不到任何危机,只抬手收回白链。

按进心脏,沉默不语。

他缓缓侧眸,眸中压抑的凛光再度溢出眼底,如血腥般睨向大魔,挫骨凉意直冲天灵。

“……不动者厚地,不息者高天【1】。”

不知天高地厚。

拂尘如狐尾高旋,不动背后长剑铿然出鞘。

银骨汞浆,剑身化龙,剑柄之上,莲花盛放,长铗惊天,竟使得悍雷乍聚,朝着天魔茧兜头劈下。

吼!!

天魔茧只当他不能擅动,谁料龙气压顶,竟险些被他伤到。

大魔震怒,空气却再次爆开,长剑引动万钧雷霆,在所有人目光中直钉天魔茧头顶。

长发褪去墨色,宛若新雪象牙。

不动霜眉深瞳,眼神压迫,长身立于雷霆之下,犹如雷霆之主,不怒自威。

“贫道不愿插手苦境天命,但杀你,天经地义!”

素还真瞬间被那剑光吸引心神,惊愕不已,“这不是……”

“紫焰莲华?”寄昙说踏出密林,眼神惊异地盯着天空。

木摧石裂,地面猛地下陷数米,林中埋伏好的剑者同时转身,被恐怖的剑压钉住呼吸,眉间一蹙,“这剑罡……”

纵横子霍地起身,撞翻好友明灯。

雷光洗礼战场。

天魔茧夔禺疆自诩不世枭雄,却在这刹那间,头皮一麻。

亮到刺目的天空中,剑势如同天道刑罚,于龙吟咆哮声中从天而降,化作一缕青色闪电,从苍穹之上杀到人间。

 

【1】  出自唐·白居易《郊陶潜体诗十六首》

 

 


28 May 2023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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