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是情的故事。
忆无心坐在诡妙剧场前,在舶来灯光与音乐配合下,认真注视着玩偶戏码。
小丑脸上浓墨重彩,提线木偶在他指下身不由己。
玩偶面孔凄苦麻木,时不时朝人直勾勾盯来,使人浑身发毛。
那位天迹口中的“地冥”说,这是在排练。
因为不久之后,这里就会有一场盛大的嘉宾聚会。
“苦境也是地大物博啊。”
忆无心想了想,如此感慨道。
操偶小丑停住动作,隔着闪烁的灯光望向小姑娘。
“眩者很好奇,”地冥就坐在小姑娘身边,用一种高深莫测的表情问,“看着这处烽火狼烟,你是如何想到苦境地大物博的?”
他驾着二郎腿,黑暗中那头橘长的头发好似在发光,时刻散发着游戏人间的轻挑随性。
唇角那点似笑非笑快要晃花人的眼了。
忆无心镇定自若地说:“无心在九界也见过傀儡戏,不过没有这么漂亮的灯光,是民间的布台。”她伸手比划了下,不好意思道:“而且很小。”
小丑傀一眨了眨眼,低头看看幕布,再看看她,眼神古怪。
重要的是灯光舞台吗?
忆无心浑然无觉,她遗憾自己没有出过海,也不知道世界上原来还有钢琴这种东西,更不知道这琴声原来这么好听。
然后突然想起一件事来,兴奋地开口。
“不过,无心的二堂兄在魔世有一名属下,他的好友就像你们这里的西洋剑客,叫鬼飘伶。”
她还真把这里当戏台了。
地冥计划失败也不恼,反倒有点新奇,顺手给了她一盘西式糕点。
“魔世,是九界魔者聚集之地?”
他声线迷人,小姑娘听了都会怦然心动。
忆无心却如铜墙铁壁,八风不动,还很规矩地说了句“谢谢”。
“也不是所有魔都生活在魔世,不过那里的确有魔世几大势力分庭抗礼,现在正打仗呢。无心也没有去过魔世,不过,”她精挑细选地说了个大概,目光一怔,语气忽而失落下去,“无心的大师兄曾经是修罗国度的护法,现在应该也在魔世吧。”
“你修行的是魔功?”地冥上下端详,着实没看出来。
再度打起精神,忆无心笑道:“无心不会武功,只会用灵力使术法。”
小姑娘目光澄亮,说得平静而自然。
倒是有问必答,还答得很真诚。
地冥心绪莫名,撑着下颌莞尔,“用你手上的媒介?”
“前辈看得出来?”忆无心拨了下腕上的法器。
“这么说,”地冥语气微凉,故意逗她,“眩者要是抢了你的法器,你岂不是什么都做不了?”
傀一抬头,画满油彩的面孔些微透出几分恶意,拭目以待。
忆无心也紧张了下,抓住手腕摇头,义正辞严地说:“不可以抢,这对无心意义重大,是很重要的朋友。”
“朋友,”地冥怪道,“你把法器当朋友?这法器里藏了人不成?”
“反正你不能抢别人重视的东西,这样太没品了。”
“哈,这话又是天迹教你的吧。”
“不是的啦,天迹前辈知道很多奇闻轶事,但没有教晚辈说你的坏话,前辈不可以恶意揣度人。”
地冥挑眉,在他面前说不可以?
“他有这么好?”
“前辈本来就是好人!”
“可惜,眩者不是好人。”
“那你都做了什么坏事?”
忆无心纯属好奇,她是当真不知。
地冥对上她目光,坚毅无畏,活脱脱一只初生牛犊,苦境的恩怨对外境之人来说顶多也只是好奇。
他莫名被逗乐了,笑得轻缓语调都急促起来,胸膛不停地颤。
忆无心傻了眼,不知道自己的话哪里好笑。
“前辈别笑了。”忆无心郁闷道。
地冥又笑了好一会儿。
“……”到底哪里好笑了?
地冥揉着眉心,心情愉悦地从桌上抓了个高脚杯。
杯纳红酒,醇腻香甜,汁液还泛着迷醉的光芒。
“喝酒吗?”他问。
忆无心还没开口,桌上同心石便亮了起来。
“你敢!”
地冥:“……”
暴喝声震得桌子都颤了颤,忆无心喜出望外,“爹亲?”
“地冥,人家小姑娘还未成年,喝什么酒?”
天迹实在是听不下去了。
这种和谐交流的氛围是怎么回事?
地冥这哄孩子的语气是什么时候养成的?
“倒忘了这件事,”地冥遗憾地晃着酒杯,须臾望向戏台,“傀一,去给小朋友取杯奶茶来。”
“奶茶又是什么?”忆无心耐不住好奇问。
地冥道:“奶茶就是……”
“他的奶茶肯定加料不正宗!”天迹急急开口:“无心等着,这家伙给你的什么东西都不能吃、不能喝,马上本天迹就带着美食来接你!”
忆无心听他急得像在奔跑,马上说:“不要着急,无心觉得傀儡戏挺有趣的。”
小丑端着奶茶靠近,抬手就想将东西砸在地上。
他那是为伟大的冥冥之神施法!
地冥余光瞥见,小丑点缀油彩的面孔又青又白,表情十分精彩。
一时没忍住,又笑了出来。
小丑傀一:“……?”
正往永夜剧场赶的天迹顿时不放心,严肃问:“无心看了什么戏?”
“啊?”忆无心回忆了下,毕竟刚开始她还有些紧张,没怎么注意,“一个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,说的是精灵聚散离合勇往直前的传奇,励志又浪漫呢。”
永夜剧场鸦雀无声。
仿佛陷入永恒死寂。
天迹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。
地冥拿起自己的剧本细看。
励志?
浪漫?
爱情故事?
……
史艳文呆望着建木,过两息侧头。
“所以,精灵并无在体内藏物的习惯?”
素还真已经支颐盯他良久,倒不知他究竟在看些什么,眼里始终笑吟吟的。
“当然没有,不过也不排除有少数精灵在体内藏了法器丹药,人族便如是。”
长发微乱,史艳文往后一靠,抻腿时眼前捎来一段精灵清气,在两人视野中打着转。
弹指一拨,那粒邪气森森的种子便出现在素还真面前,透着暗暗的红。
“精灵想来也不会喜欢这等邪佞之气才对。”他心里闪过一个可能,转身伏在素还真胸口,“这件事,要不要告诉他们?”
素贤人眸色平和,在建木日光照耀下近乎透明。
“此物与精灵习性大不相符,暂且不宜张扬,恐怕令人忌惮。你这几日不妨再多试探几位精灵,若真有古怪,便传话予天迹前辈。”
“自然,艳文现在担心的还是九界。”
史艳文将身后摩挲的手推开,又起话题。
“他们要助我修行,精灵还有适合人类修行的功法?”
皇旸耿日这半月动作缓慢悠然,回头一看,倒件件正中要害,简洁干脆得很。
便连当初鹤乌巢的十日,如今看来,也是为了修复他的功体,以待今日。
“你可知狩宇族的起源?”素还真胸膛起伏,手又滑过去。
史艳文分了下心,掌下矫健匀称,筋骨结实,在他手心起伏。
他几下没躲开,倒想起昨夜种种来。
“不知道?”素还真轻声问。
昨晚看得太清楚了,素还真甚至记得他耳垂上的绒毛颤抖,侧颈时隐忍滚动的喉。
他偏头笑了一声,眸中空若无依,带着无形的克制。
“我知道。”史艳文狐疑地望着他,总觉素还真这几日好像特别闲,“……傍晚时匆匆翻阅过旸司留下的史书,据闻狩宇族的前身乃是狩宇天脉,精幽大战后举族覆灭。旸神不忍,故此收集人族魂元,以自身精灵禁元再造狩宇,故此,逆神旸才有狩宇创主之称。”
乍看此段历史,史艳文便不禁暗暗咂舌。
以此来看,狩宇旸神岂不如女娲抟土造人?合该居功至伟。
而对比他当初在北域费尽心力救得三人,也还是因为当初弦首试炼阵法时,因两界时光流速不同而偶然得之的变数。
可狩宇族中有多少精灵?
以旸神如此能为,得皇旸耿日那般推崇是无可厚非。
史艳文略一走神,耳垂忽被轻轻捏住,被呼吸烘得热热的。
素还真低头说:“确实如此,后来狩宇旸神便是因消耗太大,不知与何人交战,元丹破体而出,陷入沉睡。是皇旸耿日参与参与山海逐鹿,替他夺回元丹,方才将他唤醒。”
“与魔战而举族身亡,与人斗而陷入沉眠,所以他们对人魔极为愤恨……”还能修成元丹,与世俗理解上的妖族内丹倒是如出一辙,“那元丹,便是旸司当初要从古原争霸中夺回的曙光之源?”
“不错。”素还真仰头望向建木,曙光之色挂满枝头,“精灵好阳,修行功法也偏属阳性。你为纯阳金刚体,又有这至阳建木加持,或许,的确适合他们的功法。”
史艳文心下顿时生出几分兴味,“那便试试?”
“别高兴得太早,”素还真抵着他额头,认真叮嘱,“不管他给你看的是什么功法,都要过素某的眼。”
史艳文低眉一笑,也没拒绝。
素还真静静看他几息,搂住人轻叹。
“如果你实在喜欢,自行决定也可。”
……
隔日清晨,鹤乌巢上凤凰鸣。
史艳文平平静静地醒了过来,膝头的伤已经彻底好转。
他从地上捡起鹤乌玉叶,想起素还真发际处的美人尖,“你要回来了吗?”
他喃喃地问。
苟龙兽的咆哮由远及近,赤鸾仰天长吟。
史艳文回过神,不远处桌上已经放好了洗漱净水,他站起身,看雏凤迎难而上,逆风而行。
狩宇封禁三月不动,结界之内暂息一切计划。
闲下来的精灵就地设下赌场,今日就比神兽争锋谁能技高一筹。
史艳文沿着山坡追出去,凤凰带出数米长的赤霞烈火,苟龙庞若雄狮,头角峥嵘,巨大羽翼之下,几乎看不见那雏凤的影。
追到一段距离之后,他也没看清神兽的去向,自己倒迷失在瑶台银阙之中。
“有精灵在跟着你。”笑不凡提醒。
“我知道,”史艳文似不以为意,“人多吗?”
“是角宿儿,狩宇辰子。”
那位小精灵温和讲理,就算被发现,史艳文也不好多说什么。
巡逻嗅到建木清香,驻足议论两句,便又不再多管。
史艳文走了两圈,羲和顶高据东方山穹,是权会议事之处,闲杂人等不得擅入。此地偏西,想必就是族中贵族宜居之所。
雕梁阁楼雅致壮观,描金彩绘,有三层木塔依山而建,大多保持了草木本身的颜色,布局巧妙。
当中洲湖如日,清澈见底,水下还有无数宝石晶莹闪烁。
他沿着盘龙道登上望台,翘檐旁有天然松木旁逸斜出,贴着高楼上的朝上生长,不知是哪个精灵将灯笼挂在上面。
灯影惶惶,随风转动,还能发出风铃声响。
他按着栏杆眺望,赫然发现羲和顶位于整个狩宇族中央,而鹤乌巢就在它的半山腰,正有灵力源源不断从羲和顶往下输送,在蕴养鹤乌木。
从这里看,那里果真与鸟兽巢穴无异。
史艳文眺了几息转身,脚步匆匆停住。
粉装丽人躲在松树下,正朝他奋力招手。
“来这里,史艳文,过来这里。”
望春风。
那个出现在鹤乌巢的侍女。
史艳文下意识望向台下,这里视野通透,角宿儿也没有冒头。
他犹豫了下,左右看看,还是走了上去。
从松木下穿过,望春风抓住他胳膊,二话不说往后带。
“找了你大半天了,没想到你跑这儿来。这里住的都是精灵,那个天织主可也住在这里,你别乱跑啊,吓死我了。”
望春风声音压得很低,时不时停下来打量眼四周,把拖沓的裙摆直接撩起来抓在手中。
“狩宇旸神带伤,狩宇族这下是安分些了,不过还有其他族脉的精灵正蠢蠢欲动呢……等会,有巡逻!”
姑娘声音急切,史艳文越走越不对。
他疑惑地观察望春风的手,骨架宽大修长,触感带茧,贴着掌心的地方尤带着些茧子,练过武,外家功夫应是不俗。
但怎么看,这都更像是男子的手。
两人停下后,望春风立刻变成窈窕淑女,乖乖巧巧跟在身后。
巡逻迎面而来,认出史艳文后又不自觉地多看两眼。
史艳文侧身颔首,精灵转头就捂着嘴巴对身边说:“看见了没?就是他打的旸司!”
“不会吧?看着好弱。”
史艳文无言以对。
虽然他这幅身子骨确实不曾征战沙场过,可跟“弱”也沾不上边吧。
“别理会他们,”望春风又领他继续往前,绕过三层木塔下了盘龙道,一眼发现站在对面楼阙地基旁的凤飘飘,“蝶仔!”
“小声点,”凤飘飘鬼鬼祟祟地捂脸,“快走。”
史艳文本要上前见礼,闻言也不好吭声,只好闷声跟着往前行。
三人不知怎么绕的,最后钻进一处竹林。
才进去,史艳文就看见个双瞳异色的红衣小姑娘。
“爹亲!”
史艳文:“……爹亲?”
他顿住脚步,转头看望春风。
“看这里朋友,”瞧他看错了人,凤飘飘抱手不悦,“素还真没告诉过你吾的身份?”
史艳文轻吸口气,有些呆怔地望着前方,半晌说不上话来。
凤飘飘明眸雪肤,手指细长,眼角珠光点点,分明面染桃花。无论怎么看,这都是一位风华绝代、身材高挑的佳人。
这是,男的?
“凤飘飘是男人?!”笑不凡灵魂直接凑近了细瞧,“不会吧,武林美人榜榜上有名的姑娘,是男子?”
“爹亲,别吓他啦。”古小月嗔道:“要说正事的。”
凤飘飘被那力道扯得心软,又不怎么情愿搭话,抱手冷哼。
“还不是你要管的闲事。”
“爹亲,你再浪费时间,小月不理你了!”
父女两个对视,眼里是不相上下的固执。
“拜托,时间紧迫,史艳文被看管得比我们还紧,八成马上就有精灵找过来了。”望春风头疼,“这个时候拜托别废话啦蝶仔。”
古小月连连点头,“是啊是啊,爹亲,就这一次,成功的话小月就可以去找娘亲了。”
听罢这句话,凤飘飘那僵硬的眉才慢慢舒展开来,伸手说:“一言既出?”
“我古小月答应的事情,绝不反悔!”
小姑娘跟他拉拉勾,掷地有声。
这还差不多。
凤飘飘目光一柔,摸了摸她的脑袋,而后才望向史艳文。
“时间紧迫,吾就长话短说了。吾想请你帮个忙。”
史艳文靠着绿竹,眸中被清透的绿光照亮,看眼小姑娘后,若有所思道:“可以。”
“……”答应得这么快,让他之前准备那么久的说服说辞岂不白费?
“阁下但说无妨,”史艳文看出他的诧异,朗然一笑,“阁下既与外子熟识,若换了外子来,也会不吝相助的。”
自家女儿被困在狩宇,这位父亲来此的缘由一目了然。
凤飘飘像是对他的干脆很是满意,语气也缓了许多,“素还真告诉过你,我是谁了?”
“凤飘飘。”史艳文温和地说。
“并无其他?”
“并无其他。”
史艳文镇定自若,年轻的岁月并没有让他气势落于人,倒让面前这位目光凌厉的前辈有些犹豫了。
“听精灵说,你昨日去过精灵祖地?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?”
凤飘飘往竹上一靠,灵敏柔韧的手指关节接住片竹叶。
史艳文注视着他的手指。
那双手看起来很漂亮,但透着丝丝缕缕的危险与蓄势待发,但虎口往里的阴影带着茧。
“遍地荒芜,灵力枯竭,极难生存。”史艳文目光一闪道。
“还真是,”剑随风挠挠头皮,“我倒是听说过精灵有处遗迹……如今迁徙至此重开山门,难不成就是那处遗迹?”
“那都是精幽大战之前的地方了吧?”小姑娘心下激动,“要是可以修复,也许他们就不会在苦境抢地盘了!”
“哪有这么简单?”凤飘飘嗤笑。
古小月又要开口,却被剑随风拦下。
“所以到底是要怎么修复?”他看向史艳文——素还真的道侣,“你能做到?”
他们对史艳文的了解仅限于名字身份,实在没有多少信心。
史艳文倒不介意,反笑道:“艳文还以为,阁下是要我帮忙,将令嫒送出狩宇。”
此话一出,凤飘飘立刻直起身,“那也不是不可以……”
“不可以!”
凤飘飘眼睛一瞪,身上那点高深莫测的高人风范立刻垮了。
“反正你一定要跟你爹我作对就是了。”
“才不是,我只是想帮忙,而且逆神旸也答应我不会轻易滥杀无辜了!”
“那是答应你吗?那分明是他身受重伤不得不为!”
“你就是不相信我!”
凤飘飘气结,“行,我相信你。那你说,你现在要怎么帮?”
小姑娘无语凝噎,望向史艳文,巴巴地眨了下眼睛。
“其实旸神心肠不坏的,”她看着史艳文认真道,语气坚定,“如果精灵有了退路,也许他们就不会继续与人族交恶了。叔叔,你真的能修复他们的故乡吗?”
林中寂然。
史艳文回望着她,也望着她身后飘零的落叶,转而目光停在了凤飘飘身上。
凤飘飘侧着头,也并没有真心实意阻止自家女儿的意思。
林中深处飘来淡淡幽香,云翳变幻,光雾朦胧。
史艳文双手压着膝盖弯腰,眉间金纹描如飞天隽画。
“就连小姑娘都能路见不平,艳文虚长数十年岁,又岂能推辞?再者艳文其实也有意为素还真减少负担。”
小姑娘没料到他如此开明,竟像是在逆境中寻到了志同道合的同志,喜上眉梢。
“对啊对啊,这也是一件大好事嘛!能够减少灾难,为什么不能携手一助呢?视而不见不会有任何改变,做了才知能不能成功嘛。”
看眼自家父亲,古小月意有所指地说。
凤飘飘只觉史艳文不愧是能跟素还真混到一起的人。
好说话是好说话,逞强也是真逞强。
他将手中竹叶丢开,换了话题。
“该去找你的苗少爷了。”
长靴在竹叶上踏出飒飒之声。
精灵的影探得极长,像罗网侵蚀光源。
“史艳文,”角宿儿大步跑来,“旸司找你。”
“好。”史艳文起身负手,再看眼几人,“正月尚冷,竹林中寒气入骨,小月姑娘还是去别处玩得好。”
说完转身,倒一步先于精灵离开。
角宿儿松了口气,朝古小月摆摆手。
“听到没?别在这里玩啦。”
竹林如紧罗密布的守卫直挺挺从视野中扩展开来,凤飘飘望向出口,距离被无限拉长。
方才还没问复苏精灵祖地需要的代价是什么,明明见面不识,史艳文头点得倒干脆。
雪白长袍逆光而过,史艳文很快走出竹林。
羲和顶下的练武坪上光芒闪烁,凤凰还在与苟龙兽争锋。
“这凤飘飘妆容眉眼之下,倒像极了一个人。”笑不凡突然开口道:“古小月,蝶……这姓氏可不多见。”
史艳文嘴角噙笑,他也想到了一个人。
曾经魔吞不动城中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金蝶魄。
书生如卧佛般浮到他面前,从上往下看,史艳文额面金纹在阳光下越发显眼。
“吾本以为他们找你,是要商量如何逃出这里……”
书生瞥向竹林,翠绿盎然,丛生的笋芽刷下参差不齐的阴影,像撑开的兽牙。
“看来这一时半会,你还真走不了了。”
史艳文但笑不语,只身提步踏上练武坪,轻轻瞄他一眼。
那也只是自己不想走而已。